第58章一己私欲
苍山下,风卷残叶,刀光剑影。
一位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将一抱着婴儿女子护在身后,在他的对面站
立着几位苟延残喘伤口横立的黑衣人。
而他的身上也是皮开肉绽,几道狰狞的刀伤、剑伤宛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爬
在他黝黑的肉身上,猩红的血液好比它吐出的毒液,一滴滴地滴落在黄土上,触
目惊心。
「公主,你别管我,快带孩子跑!」糙汉子嘴角挂着血丝,在这危难关头还
不忘照顾身后的女人。
女人紧咬着银牙咯咯作响,一双美眸扫过对峙的黑衣人,一股寒意攸然而生,
如不是她手中抱着两位婴儿,面前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跑?」
领头的黑衣人摘下面罩,「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夹杂着牙齿的血液,冷声呵
斥:「胡不归,今日你们二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山!」
「兄弟们,上!」
「生擒出云公主!」
话音落下,在苍山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众黑衣人回首望去,
只见无数装备的精良的骑兵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糟了!」
黑衣人大手一挥:「撤!」
但他的话已经迟了,那些骑兵踏着宝马先行一步,将他们团团围住,根本没
有逃窜的可能!
~~~~(打斗的戏估计大家也不喜欢,索性不写了)
装备精良的骑兵一风卷残云之势将掠走肖青璇与林喧还有皇子的黑衣人尽数
收缴。林三与高酋也姗姗来迟,当高酋看到满身是血的胡不归时,一副见了鬼的
表情。
胡不归不是死了吗?
很快,高酋就得到了验证。
林三上前给了胡不归一个熊抱,似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眼眶发
红,哽咽道:「胡大哥,我~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胡不归一愣。
林三抬头望着胡不归,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一般,吸耸着哭腔的鼻子,
眼泪从发红的眼眶中蹦出。
「胡大哥,皇上~~」
肖青璇搂着孩子听到林三提起她父皇,仿佛想到了什么,俏脸霎时变得惨白,
薄薄的红唇颤栗。
「皇上~~」
林三哽咽着嗓子,眼泪越流越多,看的胡不归一阵郁闷。
「皇上怎么了?」
「难道?!」高酋忽然呢喃了一声,穿着盔甲健壮的身子颤颤地发出了一阵
阵的「叮铃」声。
林三擦了把眼泪,哭红的双眼望着胡不归~~
「胡将军~~皇帝~~不明事理~~抄了胡家~~」
轰!
「什么?!!!」
胡不归一把抓住林三的衣领。
「你说什么?抄了胡家?你在骗我对不对?俺~~俺老胡又没做错什么~~
怎~~怎么可能会抄我家~~怎么可能!」
「你你~~你一定在骗我对~~对不对??!」
「噗!」猩红的血液四处飞溅!
一时间,苍山下仅剩下男儿的哭嚎~~以及婴儿「哇哇」的哭啼声。
~~~~
林府,凝重、压抑的气氛充斥着每个角落。
被黑衣人掳走的肖青璇以及赵铮、林喧,都被林三救回,与其一同回来的,
还有昨夜已经「死」了的胡不归!
不过胡不归仿佛受了什么打击,回到林府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之前所住的房间
里,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倒是前往送饭的下人们,偶尔会听见屋内传
来哭嚎声~~
林三下了封口令,林府的所有下人们不得提起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包括吃了
什么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律明令禁止提及!
此刻,肖青璇的院落。
肖青璇毕竟是出云公主,同时又是玉德仙坊的弟子,被劫走后很快就走出了
阴影。她将受了惊吓的孩子哄入睡后,坐在婴儿床边,目光复杂。
在回林府的路上,林三向她讲述了发生的一切。
原来,宁雨昔前几日偷偷下山看望赵铮与林喧时,就窥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在
林府周围来回游荡,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宁雨昔就抓了其中一人,逼问
出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是受雇于一个叫「黄查得」的西洋人,目的就是为了抓取肖青璇以及她
的两个孩子。
宁雨昔几乎是用尽了一切逼问的手法,也仅得知这么一个消息,为了抓住幕
后黑手「黄查得」,仙子将抓来的人关在千绝峰上。
她通过惨无人道的逼问,终于是在黑衣人的嘴里又敲出了一句「诚王」!还
未等她仔细逼问,黑衣人也因忍受不了她的折磨,身死千绝峰。
于是乎,宁雨昔就下山暗中调查诚王的蛛丝马迹,结果诚王没有发现,倒是
发现了昔日的陶公子!
在她跟踪了两日陶东成后,发现了他在谋划一件大事,也就是火烧食为先,
制造混乱,让同伴黑衣人能顺利的抓取肖青璇!宁雨昔带着惊闻的调查结果回千
绝峰后,恰巧遇到了上山送物资的胡不归~~
林三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肖青璇差点没笑出声,其中的缘由只有她自己知
道了。
当时宁雨昔就与胡不归演了一出好戏,让他假死,前往黑衣人原定计划中要
逃离的苍山等待。至于那个被她丢在门前的「胡不归」,其实就是被她掳走的黑
衣人~~
「师父啊师父,你可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肖青璇素手轻抚熟睡的婴儿,
唉声呢喃。
其实宁雨昔的计划是好的,只不过她没有算到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说胡不
归企图侮辱她~~她本来的意思就是为了警告胡不归,让他不要在妄图接近自己。
谁知这件事竟然传到了皇帝的口中,太华皇帝当初登基,玉德仙坊的站位起
到了至关重要的帮助。
于是乎,皇帝就火速的将胡不归一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甚至于林三送给胡不归的连牌匾都没有立的「湖景别墅」也被皇帝一道圣旨,
抄了家。现在还能在门口瞧见封条。
可以说,宁雨昔这次是因为一己私欲,酿成了现在的悲剧。
第59章江湖再见
翌日一早,林三孜身一人前往皇宫。
没有人知道林三与皇帝说了什么,世人只知道在林三离开皇宫后,一道圣旨
传遍了大江南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百户将军胡不归护皇子有功,官升万户。
御赐黄马褂、尚方宝剑~~」
皇帝下的这道圣旨只字不提因为冲动而株连胡家九族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
来所谓的「万户」以及「黄马褂、尚方宝剑」都是林驸马为胡不归争取而来。
圣旨中涉及的主人,此刻还沉浸在家人离去的悲痛之中。
他少年时因为父亲惨死胡人铁蹄之下,愤而参军,并改名胡不归,意寓「胡
人一来就让其有去无回」。
原本他就以千户之职在北方抗击胡人,后来白莲教在山东兴起,导致朝中人
士对他出生山东籍而不信任,因此被撤下前线、贬为百户,更是贬到济宁在徐渭
手下的粮草军中任职。
可以说,他的一生,都掌握在皇亲贵族的手中。
他为大华剿突厥,在军营中奉献了半辈子,因为仙子随口的一句话,落得个
满门抄斩的下场~~这让他何如能心安?
「哐哐~~」
随着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林三哽咽的声音:「胡大哥,我林三对不起你~~
算我求你了,出来吃口饭吧!」
「~~」鸦雀无声。
林三心里蛮不是滋味,这件事他分不清谁对谁错。
宁雨昔只是想演一出好戏,逼迫诚王现身,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皇帝会如此
的雷厉风行。
林三等了许久,未见屋内传来任何动静,只好将手中端着的饭菜放于窗台,
长叹道:「胡大哥,饭菜我放窗台了,饿了你就出来吃点吧~~」
似乎是想起什么,林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上已经决定将胡家厚葬于
山东~~」
半响,屋内终于响起了一道冷笑声。
「呵呵~~俺『胡守信』一阶罪人,经不起皇上的赏赐。」
吱呀~~
沉重的房门突然打开,走出的是一道苍凉落寞的身影,黝黑健壮的胡不归背
着行囊,「噗通」一声,他跪在地上,手指苍穹。
「林将军,俺老胡对不起你~~江湖再见!」胡不归若有所指的说完,愤然
起身,头也不回的迈着步子朝着林府大门走去。
林三没有阻拦,他知道株连九族的意义,望着不断远去落寞凄凉的身影,眼
眶逐渐红润。
~~~~
与此同时,在距离林府不远的一座府邸中,欢声笑语不绝。
「哈哈哈,恭喜『诚王』板上一成!」
西洋人入乡随俗,端起酒杯,恭手一礼。
「王烨」便是诚王的化名,外界传言他逃亡西北~~实际上,他在逃亡的时
候误打误撞的上错了船,流落于法兰西。
在法兰西的半年里,他遇见了一个人,也就是眼前的「黄查得」——理查德
先生。是理查德给了他新生,帮他装了义肢,让他能有机会重返大华,一雪前耻。
当然,诚王也知道理查德为什么要帮助他——大华的半壁江山!
想到理查德无理的索求,诚王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阴毒之色,笑盈盈
地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理查德,你大可放心,我与你的承诺定不会食言!」
理查德沉声道:「现在说这事还为时尚早,陶东成的事情败露,想必我们在
金陵甚至整个江南的势力都会被察觉!我个人觉得,我们需要转移阵地!」
诚王点了点头,现在活捉出云公主以及皇子的事情败露,以林三的能力,不
出七日便会查到他的头上。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我早已预料到陶东成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所以我们的据点早就开始~~嗯,可以转移到西南苗疆。」
理查德察觉到诚王话中的异样,没有戳破,点了点头。
可见两人都是各怀鬼胎,诚王因为不舍未来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早就对理
查德有所防备。而理查德似乎是有什么把柄,或者说有什么底牌在手,对于诚王
的诡计,视而不见。
「话说胡不归竟然假死,还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这一点是我理查德没想到的~~
看来宁仙子之称,果然名不虚传!」理查德夸赞道。
诚王不以为然:「我倒觉得这个沉迷于女色『武夫』可以加以利用!」
「哦?」理查德察觉到诚王对胡不归的称呼有了变化,诧异问道:「何以见
得?」
「永远不要招惹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
玄武湖畔之上,有一落寞凄凉的身影牵着一匹马,缓缓走动着。
他的目光扫视着湖边的美景,湖的对岸有一栋白玉洋楼,不远处还有一座被
大火烧的只剩骨架的建筑,目光所致,只有一片无神的呆滞。
当他看到白玉洋楼侧后方的一栋建筑时,黯然失色眼眸有了一丝活力,仿佛
那栋建筑有着美好的回忆,能让他的心有一抹甜意。
「咴儿~~」汉子身旁的宝驹忽然朝天仰蹄。
「马儿,当年你随同我征战四方,游走于边疆~~结果,我却连你的『家』
都守不住~~」汉子潇洒上马,挺动着腰身,驱使着马儿踏蹄前行。
「驾~~」
「随我回山东,俺老胡为你重新立个『家』!」
漫天黄土卷起滚滚尘烟,马蹄声越来越小,人影也逐渐消失于玄武湖畔。
~~~~
圣峰之上,云雾腾腾。
白裙仙女立于悬崖之端,俏额上冒着些许香汗,显然是在这悬崖边停留了许
久。仙女手持着一根枯黄的枝干,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上平静如水,她的美眸紧
闭,如画的柳眉蹙起,似乎是有什么忧愁。
「咻~~」
忽听一声轻啸,仙女一蹦数丈来高,脚步轻点,便如一个缥缈的仙子踏波而
行,消失于山林之中。仙女的仙姿逐渐消失,圣峰的美景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
黯然失色。
此时此刻,圣峰忽传阵阵的风声,卷起了那根枯黄的枝干,在悬崖半空飘飘
摇摇。绿茵草地的一处黄土,一颗失去了生机的枯黄树苗上,忽地绽放了一朵淡
白色的花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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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众所周知,立的flag,都是会被打脸的。
第60章利益
日落西山。
半月的时光飞逝而去,带走的不光是时间,还有人们的「记忆」。
当今圣上不明事理的株连胡不归九族,随说后来皇上有所补偿,但胡不归在
江南的踪迹早已寻腻不到,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有人说他是应了皇上的赏赐,前往山东老家任职去了。
有人说他晋升万户之后,又跑回军营里,上阵杀敌去了。
甚至还有人说他是负罪潜逃,企图非礼宁仙子之事属实,皇上后来的奖赏不
过是林驸马给胡不归的一点颜面罢了。
风言风语总是经不住人们的考究,但胡不归「负罪潜逃」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准确的来说,是有人刻意在江南一带扩散这个谣言!
但不管怎么说,胡不归是彻底地消失于江南。
先前由他建立的仙韵阁由董巧巧做掌柜的,食为先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直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到底是谁放的火。
虽然林三已经知道是城王的走狗陶东成派人纵火的,但凡事儿要讲个证据,
县衙查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查到,根本不能定罪陶东成。
林府。
经历了上次的黑衣人劫袭事件,林府的安保也加强了不少,更有现役小兵围
守在林府大院的各个角落。
东边的小院里,一盏明灯将两位人影映在窗户油纸上,那是肖青璇与林三。
「相公,你对此事怎么看?」
「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会不会是陶东成做的?」肖青璇忽然一问。
「不会。」
林三摇摇头,自信地一笑:「陶东成事情败露,根本不敢于金陵再立足,又
怎会去败坏胡大哥的名声?两日前,我在水路打听到近日有不少人离开金陵城,
还都是拖家带口的,想必这些人就是诚王的走狗。」
「那会是谁散布的消息?」肖青璇一头的雾水。
林三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肖青璇,忽然换了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嘻哈笑道:
「公主姐姐,这几日您受累了,倒不如让为夫来帮您疏通疏通?」
「少来。」肖青璇敏锐的捕捉到林三眼中的异色,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难道是我父皇?」
林三一怔,忙说道:「瞎说什么呢!老丈人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
「你骗人!」肖青璇又不傻。
真相大白之后,整个天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个昏君,是个暴君?这流言蜚
语的流传,最大的受益人除了皇上之外还有谁呢?抹黑一个孤家将军,来洗白当
今的圣上,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不管真相如何,都是为了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林三搂住肖青璇的
柔腰,伏在她的耳畔,沉声道。
肖青璇一愣,美眸注视着林三,眼中满是失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三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胡不归舍生取义地救她,她和
孩子早就被掳走了,下场不用说她也明白。
而林三不感谢也就算了,似乎还想不了了之~~联想到林三送房产时所说的
话,肖青璇愈发的觉得林三变了,变得有心计,还自私自利了。
「公主姐姐,你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脸上有花吗?」林三嬉皮笑脸的问道。
肖青璇依旧不语,美眸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黯然的神色看在男人的眼里,
浑身不自在。林三打了个寒颤:「公主姐姐,你倒是说话呀!」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肖青璇无奈下了逐客令。
林三想继续说点什么,瞧见肖青璇的黯然的目光,也只好闭嘴,没多停留就
离开了她的房间。
男人走后,肖青璇在厢房里长吁了一口气。她不理解父皇刻意散布谣言的行
为,但她却又谅解父皇的行为。
矛与盾,孰强孰弱?
~~~~
秦淮河。
一艘木船灯火通明,从窗户纸上映照的人影来看,是两位男人,其中一个还
是卷毛。
「王爷,你们的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次劫出云公主的事情败露,理查
德索性也不用谐音来称呼诚王了。
「还能是什么主意,维护那点破名声罢了。」
诚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过也好,我的兄长将朝廷的名声维护的越好~~
呵呵,到时本王登基的时候,也不至于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
「哈哈,那我理查德就提前恭祝王爷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胡不归这个人竟然没死,是我没想到的。」理查德摇了
摇头,「听说他回山东老家,如果我们能找到他,想必会是一大助力!」
诚王不以为然地说道:「胡不归这人沉迷于女色,难成大器,没必要在他身
上花费心思了。」
「说来也对。」
理查德点头认同,紧接着又闻到:「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苗疆!」
~~~~
翌日清晨,山东境内的胡家村里,迎来了一位貌若天仙的不速之客。
她穿着圣洁的白裙,轻纱遮挡着半张俏脸,裸露出的美眸闪动着星光,柳眉
如画,身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仙气,宛若玄天之上下凡的仙女。
她脚步急促,不一会儿就走到胡家村深处的一间老宅前。
仙女轻嘿一声,纵身翻进老宅院落,甫一落地,就听见一声浓厚的粗狂的声
音响起。
「你来做什么?嘲笑俺胡不归的吗?」
「~~」
仙女粉嫩的唇瓣抿了又抿,似乎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响才说道:「怎么,
不欢迎我?」
「呵~~你可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俺老胡不过是一介粗人~~哦,不,是一
介罪人,有什么资格~~」
「够了!」宁仙子打断胡不归。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股刺骨的寒意,呵斥道:「事情变成这样难道怪我吗?我
当日说的难道有错吗?有没有非礼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
宁雨昔见他沉默不语,也不想多说什么,从白裙长袖中甩出一封书信,丢在
胡不归的跟前。
「明日午时,我在湖畔等你!」话音落下,仙子的倩影也消失于老宅院落之
中。
第61章入川
宁雨昔现身的突兀,走的也突兀。
胡不归捡起地上的书信,上面还残留着仙子身上特有的清香,鼻间耸动,似
乎是很迷恋这种幽香。
伴随着幽香,胡不归打开了书信。
「那日之事,并非我宁雨昔故意为之。
我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
只要你帮我做几件事,我便答应你。」
书信的内容很短,但是胡不归却明白宁雨昔为何要以书信的方式告知。
宁雨昔的性子是孤傲的,加上她又与林三结为夫妇,这番极为隐晦的话~~
要是让她亲口说出,定然是不可能的。书信不过是一张纸,承载的没有伦理道德、
没有贞洁、没有娇羞,亦没有「感情」。
胡不归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仿佛这封信是一件极为宝贵的礼物一般。
他没有按照宁雨昔所说的明日前往湖畔,来到马圈前,将马鞍拴上,牵着它走出
了院落。
「马儿,这些日受累了。」
胡家村的东边有一条不知名的湖泊,风景说不上优美,但它孕育了胡家村以
及周边的村民,更是出了一个万户大将军。
此刻,在那湖畔边的一颗杨柳树下,站着一位国色天香祸国妖民的仙女,在
她身旁的杨柳树下还有一匹宝驹。
仙女察觉到向她走来的汉子,面不改色,轻轻地说了句「你来了。」
「仙子,敢问找俺老胡有何事?」
宁雨昔转过身,灵动的美眸盯着男人,若有所指的问道:「你怪我吗?」
胡不归沉默了,家人因仙子而死,如若说他心里一点结缔没有,那是不可能
的。但他又不知为何,心里对仙子一点恨意都没有。
宁雨昔见男人不语,柔嫩的唇瓣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无从开口。
胡不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仙子并未做错什么,
何来怪罪之说?倒是多亏了仙子的计策,让俺老胡能晋升万户之职。」
他说的坦荡,说的轻松,就是为了不让仙子继续保有愧疚之情,但他心里却
是一阵苦涩~~家人的生死又怎能忘怀?
「胡不归,你多大了?」仙子忽然问道。
胡不归一愣,没想到仙子会突然这么问,如实答道:「四十六。」
「四十六了啊~~」宁雨昔念叨着,美眸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半响才说道:
「你可想娶妻成家?」
「~~」难道仙子要嫁给我?胡不归乐了,这几日以来沉浸在家人离去的悲
痛中一直忧忧愁愁。仙子的一句话,就仿佛是给陷入绝境之中的人一道曙光!
「哼!」
宁雨昔瞧见胡不归那熊样,顿时知道他想多了,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笑骂
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想给你介绍婚事罢了!」
末了,仙子补了一句:「别整天想着做白日梦!」
小心思被戳破,胡不归索性也不装了,调笑道:「嘿嘿,俺老胡做没做白日
梦,仙子难道不清楚吗?」
「~~」
宁雨昔寒意遍布的俏脸染上了一抹红晕,甚是清新脱俗,不过还未等胡不归
欣赏,仙子又是一脚过去。
「噗通」一声,胡不归被仙子踹进了湖水里。
「你再提此事,休怪我无情!」
一番嬉闹,宁雨昔的心情也放松许多。
至于胡不归这个见色忘义的汉子,早就在仙子的美颜中忘乎所以,什么事儿
都抛在脑后,屁颠屁颠的骑着马跟在她的身后。
宁雨昔骑着马儿,娇美的身躯随着马儿的走动,上下颠簸,三千青丝在飘扬
时还总会散发出一缕缕令胡不归着迷的幽香。
不由地,胡不归骑着烈马往前走了走,想去窥探仙子在颠簸时的那一对丰满
玉峰的波瑶美景。
但宁雨昔怕胡不归在后面又做些龌龊的事儿,一直将余光锁在他身上,此刻
瞧见他的动作,顿时让马儿停了下来。
「你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
胡不归讪讪笑道:「没什么啊,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宝驹是不是饿了,不然为
什么会走那么慢。」
「此事不劳你操心!」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隔阂变淡,结伴而行地前往苗疆。
一路上胡不归都想去与仙子说说话,但宁仙子依旧是惜字如金。
林三早就想前往苗疆去解救妖女安碧如,却因为肖青璇怀孕这事儿一直耽搁
至今,在诚王这档子事发生后,林三又来找仙子想要一同前往苗疆。
宁雨昔拗不过林三,只好答应去苗疆面对安碧如,不过在此之前她要解决心
理的那道坎,所以就来山东找胡不归了。
一方面是不想胡不归这个人才归隐山林,另一方面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
夏末秋初,微风轻抚,燥热中已隐隐有些清凉气息。高耸险峻、蜿蜒起伏的
山路上,蹄声嘀嗒清脆,扬起的尘灰中,疾速驶来三匹快马。
骏马气喘咻咻,口吐着水雾,不断打着喷嚏,身上积满灰尘,显见已行了极
远的路程。
三个骑士中,一个年轻人和一个粗壮的大汉,还有一位有些苍老的小老头。
衣裳脸颊沾满了尘土,汗珠顺着脸膛滴下,冲出条条沟渠,将他们化成了几张大
花脸。
蜀道艰难,自入了川开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岭中盘旋,所谓的官道也不
过是在半山腰开凿出几条小路,狭窄无比,一边靠着险峻的山崖,转过头来,就
能看见脚下刀削似的岩壁和奔腾不息的江水。
「林兄弟,快看!」行在最前面的壮汉,早已下了马来,四处瞄了几眼,突
然指着路边的界碑,兴奋大呼起来。
小老头急忙走上前去,与那壮汉并行。这界碑年代久远,字迹斑驳,隐隐可
见三个鲜红的大字——「叙州界」。
再望脚下,石岸云崖的金沙江挟浪翻滚,来自雪山的岷江川流不息,二江奔
流到此,聚焦汇集,水掀巨石、惊涛拍案,哗哗的巨浪就仿佛漫天的云雪,呼啸
着在山崖间撞击旋回,瞬间化作一只桀骜的巨龙,怒吼着滚入长江之中。
「这就是叙州了。」青年男子拍了拍马背,黑亮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惊喜。
青年男子正是林三,他比宁雨昔要先行动身,在奔波了三日后,终于是抵达
了四川境内。
至于壮汉,则是胡不归;另外一位,则是林府的大管家坚叔。
第62章苗疆少女
(本章为原文情节,不算在收费字数里)
————————————————
叙州(今四川宜宾)位于四川之南。正处川、、三省交接部,东跨水。西面
嘉阳。南临昭通。西界凉山。岷江、长江奔涌汇流于此,自古就有「三江入川蜀,
一帆到叙州」地美誉。
后面马上的小厮,擦了额头上地汗珠。从马背上取过水囊和糕点递到前面二
人手中:「三哥,高统领。先吃点干粮吧!」
自京入川,日夜兼程,那疲累困苦可想而知。三哥接过糕点狼吞虎咽几口,
又猛灌一顿清水。冰凉地水珠顺着脖子钻入胸膛。说不出地清爽伶俐,他放下水
囊,眺望长江,久久才长吁一口气:「叙州,终于到了。不容易啊!」
「可不就是不容易么?」高统领笑着道:「过了中秋就出发。自北向南、由
东到西。横跨京鲁豫鄂四省,没日没夜行了十几天,咱们三人合起来,快马都换
了不下二十匹,直到今天才赶到地界,那能容易么?」
「没事,没事。就当旅游了!」三哥嘻嘻一笑。目光幽幽向前眺望。
山路盘旋着,横挂在山腹中,淅淅沥沥往前延伸。又行了一截,却是突然断
落了。再也找不到出口。
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如此,他蓦然睁大眼睛。满脸的愕然:「坏了。没路
了!」
到了叙州界竟然没路了?!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可它偏偏就真实的发生了!
三个人吓得馒头都不敢啃了。急急牵马上前。
果然如三哥所说,才前行了二百丈不到,山崖就已经断落。无论怎样寻找,
前方连一条羊肠小道都没见着。望见对面隐隐的青山,高统领吞了口吐沫,怒道:
「真他娘邪了,连条路都见不着!难道这叙州,是与外界隔绝地不成?!」
与外绝隔绝显然是不可能的,叙州负山临江、百夷出没,自古就是西南半壁、
川之重镇。怎么会与外界没有通路呢?
三哥愁眉紧锁、冥思苦想了半天,目光落到那汹涌奔腾地江水上,忽然眼睛
一亮,兴奋的跳了起来:「谁说没有路。这不就是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三江融合、波浪滔天,掀起地水花撞击着崖壁,直
飞达到半山腰际。高统领睁大了眼睛,骇道:「林兄弟,你是说,渡江?!」
林兄弟点点头道:「川蜀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陆路水路交互,岸
上走不通,那就只有行舟了。」
这江湖交汇处,水流湍急,就仿佛一处通天河,别说木船了,就是一块巨石
掉落下去,也翻不起个浪花。高统领目瞪口呆:「兄弟,你别吓唬我,这江水怎
么行船?!就算能行船,又有哪个?
是啊,谁敢摆渡呢?!三哥唉了声,默默摇头,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咦,」身后的那小厮远远地瞅了几眼,忽然惊叫道:「三哥三哥快看,前
面好像有船!」
话音未落,便听崖间响起一阵悠扬的山歌:
「喂——
菊花开在凉山上,
朵朵鲜花气味香,
郞若有情早开口,
莫等花谢不成双——」
自脚下的山崖壁中,缓缓行出一叶竹排,上有老少二人,左右各持一只绣,
缓缓撑水而行。歌声正是从船上飘来,那竹排仿佛风浪上的树叶,颠簸起伏,摇
摆不定,却始终不曾掀翻。
真有人撑船过河,还是用这样简陋的竹排?!高统领眼睛瞪直了,大气都不
敢出一口。
三哥早已跳了起来,甩臂大呼:「大叔,大叔,能不能载我们一程,我们要~~」
那水流湍急,他喊了几声,船上人才听到。二位?是一个健硕的老者和一个
清秀地少女。那少女皮肤白皙,面容秀美,身着一件青黑色斜襟长衣、绉褶花裙,
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竹,正是典型地苗女装扮。
小船缓缓停了下来,苗女转过头来,望了他们几眼,惊奇道:「你们是华家
人?!」
~~
这少女的华语带着川音,清脆甜美,几人听得舒服之极,三哥急忙点头:
「是的,是的,我们都是华家人!小姐。我们有急事要过河,能不能请你行个方
便,载我们一程?!」
少女转过头去,向那老者道:「阿爹。这三个华家人要过河,要不要捎上他
们?」
老者摇摇头。面露难色:「华家人素来阴险,还是少与他们打交道为妙!」
三哥听不懂他们地苗语。但看那苗族老者摇头。便知事情不妙,急忙道:
「小姐。你放心。只要你能载我们过河,要多少渡河钱我都给你!」
这一语却把苗女惹怒了。她狠狠一拍在水面上,娇声怒道:「阿爹讲,华家
人阴险狡猾,一点都没错,开口闭口就谈钱。只有你们华家人才会这样!助人还
拿钱财,要是传回山寨。九乡十八坞都会笑话我们!」
她语声清脆。带着好听的川蜀韵味,说的又疾又快,那苗族老者笑着点头,
为女儿喝彩!三哥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小姐说地对,助人本为
快乐之源,是我这人太庸俗了,恕罪恕罪!那个,请问我们现在可以上船了吗?!」
女儿看了阿爹一眼,征得了他同意。这才点头道:「快些上船吧,但你们的
马匹,就只能留在岸上了!」
三哥点了点头,在马背上狠狠拍了几下,将它们放归山林,三个人才上了船
来。
那竹排简陋之极。三人一上船便阵阵摇晃,又往水中沉了沉,高统领二人都
是旱鸭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唯有三哥自命江中小白龙,坐得纹丝不动。
父女俩缓缓撑船,竹排便如一片树叶,轻轻向对岸飘荡。
三哥身在船上。哗哗水声在耳边轻响,他心中静默,身子轻地就仿佛在水面
上飘荡。两岸石壁高耸、青松林立,兽鸣猿啼络绎不绝。碧绿而又幽静。奔腾的
江水滚滚东逝,盘旋着直达天际。
他目光游离,落到最高处地峭壁上,忽然惊叫道:「那是什么?!」
高高地悬崖之巅,用绳索吊起数百具棺木,虽历经千百年,亦不见枯朽。苗
女轻道:「这是僰人悬棺,是我们祖先的岩葬之处!」
这就是悬棺?!三哥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这些棺木也不知是怎么吊上
去地,了不起,真了不起!将来我要是也能吊在这里,看青山绿水、大江奔涌,
那是一件多么幸福地事情啊!」
苗女听他不谈钱了,说话倒也不是那么讨厌,点头轻道:「我的愿望和你一
样!」
不仅是你我,恐怕普天之下所有人地愿望都差不多吧!他嗯了声,啧啧叹着
眺望两岸的石壁雕刻,眼中满是羡慕。
那少女双手撑橹,启唇清唱:
「六十七十人就死,
一百八十能有几?
皇帝也有个归期!
谁能象撑天的大山永不倒?
谁能象拦河的岩壁永站立?
我愿做这东江水,
年年奔流直向西!」
苗女能歌善舞,山歌张嘴就来,这一曲优雅高远,与情景暗合,最能撩拨人
心。三哥抬头望着她,羡慕道:「小姐,你地歌唱地真好听。苗家的女子,都有
你这样美丽地歌喉么?」
正拄入水地老爹笑着道:「华家郎,我的女儿是远近闻名的百灵鸟,不知有
多少『咪多』喜欢她呢!」
「阿爹——」少女急急叫了声,羞涩的直踏脚,竹排轻轻摇晃,高统领顿吓
得哇哇大叫。
三哥一愣,喃喃道:「米多?我家的米也很多!」
苗女笑得前俯后仰:「咪多,这是我们苗语,用你们华语说,就是小伙子的
意思,不是你吃地稻米!」
原来是这么个咪多,三哥嬉笑道:「小伙子是『咪多』,那姑娘就应该是
『咪少』了?了解,了解!」
「不是『咪少』,」少女急道:「苗语称姑娘,叫『咪猜』!你这个人,啷
个喜欢自作聪明嘛?!」
她一急,川音蜀味便冒了出来,三哥乐得哈哈大笑:「我是『咪多』,你是
『咪猜』,早点说嘛,我晓得啰!」
听他个夹生川音,高统领二人顿时放怀大笑,倒把少女闹了个大红脸。
都是年轻人,笑了一阵。隔阂渐消,望着少女晶莹地肌肤、白皙的手腕,他
不解道:「小姐,你们是专门在这江上摆渡的吗?!」
苗女听他口口声声「小姐」。忍不住直皱眉头:「你这个人真不直爽,我有
名字地!你叫什么?」
「大家都叫我林三,也叫三哥!但不知名?!」
少女哼道:「不要叫小姐了!我爹叫布依。我是在莲花池边生地,按照我们
苗家习俗,取我爹的名字和我地出生地,我叫依莲!」
「依莲?!」林三哇哇大叫:「这个名字太好了!老天,我怎么就没想到这
么美丽的名字呢?!我下次生个女儿,就叫林依莲!妙啊。太妙了!」
他口无遮拦,依莲脸红了下,不好意思道:「既然你叫林三。那我就叫你阿
三哥了!阿三哥,我们不是摆渡的——」
阿三哥?他脸上肌肉马上抽搐了:「依莲,你能把那个『阿』字去掉吗?阿
三哥这三个字,我实在高攀不起啊!」
依莲不解地望他一眼:「那我就叫你阿林哥好了。阿林哥,我和我阿爹不是
摆渡地,我们是寨子里的苗医,今天上山采药。回来途中才遇上你们地!」
她说着话,竹排已经行到了江中心,激流冲刷,小船仿佛是随风起浮地落叶。
剧烈颠簸起来。高酋和四德晕头转向,脸色苍白。身子已经开始在船上滑了起来。
布依老爹双手撑桨,大喝一声道:「依莲,快拿绳子!」
林三却反应更快,不待少女省悟过来,已抢过船头地绳索。趔趄着爬到竹排
的另一侧,费尽力气将绳子绑好。高酋四德二人趁机紧紧把住绳子,身子才将将
稳住!
几个大浪打来。船身时起时伏,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又衰落谷底!依莲父
女手拿竹槁急剧拍浪,全力维持着小舟的平衡。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林三自幼
在湖边长大,水性精良,急急取过旁边一只船桨。与他二人齐心拍打着水浪。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小舟终于穿过了浪头,虽仍有些起伏,比起方才。却已
强上百倍千倍了。老高四德二人衣裳湿透,紧紧抱在一起,激烈的喘着粗气。
布依老爹朝林三竖起大拇指,夸道:「华家郎,好样的!」
林三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在船上,气喘吁吁。这金沙江、岷江、长江,三江交
汇处果然是惊险绝伦啊!
依莲抹了脸上的水珠,笑着坐在他身边:「阿林哥,没想到你地水性这么好,
桨也划的好,别地华家人可没你这本事,连我阿爹都赞你呢!」
「那是!」林三喘了两口便原形毕露,得意洋洋道:「我有个人所共知的外
号,叫做陆上大老虎、江中小白龙,岂是浪得虚名?!」
依莲是苗家女孩,性格直爽地可爱,不解的望住他,极为认真道:「阿林哥,
你长的这么黑,叫小白龙是不对地,叫小黑龙、小乌龙还差不多!」
林三腮帮子直抖,苦咬着牙支支吾吾两声,怎么都不好意思说话!老高刚缓
过气来,却又笑得岔了过去!
「依莲,我瞧那路在山上就断了,平时大家都是怎么过江呢?要过不了江,
咱们叙州府跟外界岂不是隔绝了?!」这江上的艰险,让林三记忆深刻,急忙抓
紧了时间问道。
少女摇摇头:「平时没有这么大风浪的,我与阿爹可轻松度过,今日是因为
多了你们,才会有些麻烦!再说了,我们苗人极少过江地,府尹老爷不许!要是
外面有人进来,那也要老爷们恩准,才能派大官船去接他们!」
府尹老爷恩准?林三哼了声,这川蜀府间,诚王的门生众多,昔日诚王曾以
苗人地性命相威胁,逼安碧如色诱林三!也是自那一夜,安姐姐伤心之下便转回
了苗寨,林三自然记忆犹新!
此刻再听依莲提起府尹,气便不打一处来:「依莲、布依老爹,我看你们的
样子,似乎对我们华家人有些怨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
布依摇摇头,没有说话。依莲轻道:「阿爹,阿林哥帮我们划过桨,看起来
不是坏人,他应该不会去告官的,哦?!」
我帮你划桨就不是坏人了?这丫头真可爱,林三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却觉
身子一重,小舟已靠岸了!
说了一半就停住了,高酋二人急忙跳上岸去系舟,林莲父女收桨。
布依老爹看了他们几眼,谨慎道:「客人,这些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们了。现
在已进了叙州府,各位客人还是快办你们的要紧事去吧。」
苗族长者老成持重,似乎不愿与华家人多加接触,林三自然看得出来。他点
点头,在怀里摸了摸,好不容易才掏出样合适的东西,笑着交到少女手里:「老
爹、依莲,今日过河之恩,林某人感激不尽,要谈钱的话那是看不起我们苗家兄
弟姐妹,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儿,赠与二位,也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纪念。以后如
果你们到京城,请一定要到我家去作客!」
他手里拿的是块上好的缅玉,一边刻着两个活剥可爱的小娃娃,另一面却是
个嬉皮笑脸、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中间还雕着个林字。
这玉佩乃是金陵世家、巧手刘月娥刘大姐得知林三兄弟一炮双响,添了生子,
特意在金陵加工赶制、八百里快马送到京城来的。总共就只做了十余枚,拿三哥
的话说,这叫做林家的纪念币,珍贵无比。
那玉佩晶莹剔透、流光溢彩,仿佛清晨的阳光中七彩的露珠,美丽之极。依
莲看的很是喜爱,却又有些着恼,狠狠将那缅玉推了回去,怒道:「阿林哥,我
早说过了,苗家助人不求回报!你要这样。我就再也不想看到你了!阿爹,我们
走!」
苗家人性格耿直,布依老爹嗯了声,与女儿一起收拾东西,抄直而去!林三
赶紧拦在二人身前:「两位且慢!」
布依眼睛一瞪,枯瘦地身骨急忙将女儿护在背后。喝道:「华家郎,你要干
什么?!」
「老爹,你误会了!」看他护犊情深的样子,肯定是把我当成了恶棍,林三
摆头苦笑:「苗家助人不求回报,我很敬佩!但我们华家人也有个规矩,叫做
『受人滴水,报以涌泉』!我送的这东西。你们不要,是因为你们觉得它太值钱,
可在我眼里,钱是买不到它的!高大哥,借你长刀一用」
他寻着一块大石头,将那缅玉横着放好,高酋急忙双手递过了佩刀。布依父
女俩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知道这个华家人要做什么。
林三秉住呼吸,锋利的长刀压住玉石,使劲拉动几下。上好的缅玉便自两边
现出一道深深地印痕,直刻入筋脉内,碎屑纷飞。
依莲急忙叫道:「阿林哥,你干什么?!」
玉本易碎,好在林三手法极好,刻出几道印记便住了手。只是如此一来。一
块名贵的缅玉价值尽毁,再也不值钱了。他满意的点点头,将玉石递到少女手中,
笑道:「好了,现在可以了!」
依莲心疼的接过玉石,急急拂去上面的碎屑,气的直跺脚:「你这个华家人,
真是个败家子!好好的一块玉。就被你这样毁了!我们整个苗寨都卖不了这么多
钱!」
林三摇头道:「如果拿钱比,它肯定不值一文了!只是玉石有价,人心无价,
在我心里。它的价值从来就没有改变!老爹、依莲,现在你们愿意收下它吗?!」
这简直就是强买强卖了,依莲无奈地看了阿爹一眼,布依也没有办法,唯有
点头认了。见阿爹答应,少女急忙从随身的苗包里取出绢帛,小心翼翼擦拭着玉
石上的碎屑。
布依到底年长,老于世故,看了林三一眼,无奈道:「华家郎,你想尽办法
要送我们礼物,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林三费了半天的心思,一眼就被这老人看穿,顿时老脸一热,急忙哈哈两声
道:「老爹,不瞒您说,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这倒算不上什么为难的事,老爹点头道:「是这叙州府的吗?
华家的还是苗家的?你说说看!」
「应该就在叙州府,她是苗家人,名叫安碧如!」
「安碧如?」布依老爹想了半天,摇头道:「苗寨九乡十八坞,没听说过这
个名字!!」
不会吧?林三大吃一惊,以师傅姐姐的美丽与个性,在苗寨一带应该是大大
有名才对,怎么会没有这个人:「老爹,你再想想看!我这个姐姐长得非常漂亮,
就跟仙女似地,整天笑吟吟的,没事就喜欢拿针扎人**」
「噗嗤」,少女依莲笑着道:「我阿爹是这九乡十八坞的百事通,他说没有
你这姓安的姐姐,那就是没有!」
这父女俩,一个是百事通,另一只是百灵鸟,对苗寨的事情应该是相当熟悉
了。难道是我们走岔路了,安姐姐不在这里?!可是叙州一带,正是川苗的最大
聚居地,足有二十余万人,师傅姐姐地家乡应该就是这里啊!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人虽到了叙州,却就像是没找着门路一样,整个人精
神萎靡,仿佛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
依莲心地善良,见他模样顿时不忍,轻声道:「阿爹,前年乡里不是还有几
位姐姐从外面回来么?有没有姓安的?阿林哥,你的姐姐还有些什么出奇的地方?」
「对,对,」林三精神一震:「她应该是今年开春才回苗寨的,不仅长得好
看,更擅长医术、毒术、蛊术,笑的时候很勾魂!哦,对了,她还经常瞒着我和
别人相亲」
布依父女脸色一变,相互望了一眼,依莲小心翼翼道:「阿林哥,你,你要
找的,难道是圣姑?!」
圣姑?林三愣了。安姐姐在白莲教混黑社会地时候,外号叫圣母,回到苗寨。
难道就改成圣姑了?管你什么圣姑,我来就是要把你变成圣嫂地!他欣喜
点头:「对,对,应该就是她了!圣姑叫什么名字?
「圣姑就是圣姑。哪有什么名字?」依莲恍然大悟:「明白了,你也是来参
加花山节,要与圣姑相亲地?!」
花山节?相亲?林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慢点。慢点。依莲。什么是花山
节,圣姑又是和谁相亲?!」
你不是来相亲地?苗族少女又有些疑惑了:「花山节也叫赶苗场,是我们苗
人地传统节日,每年三月三和九月初三都有一场,是我们祈祷丰年、人丁兴旺的
盛会,也是。也是」
她脸色羞红,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布依老爹笑着接道:「也是我们苗家男女
赶场相亲的日子!」
那就是了!九月初三花山节。安狐狸竟然真的要去相求。还不通知一声!真
气死我了。她还当不当小弟弟是根葱了?!
他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愤怒而又郁闷。依莲见他样子,摇头劝道:「阿林哥,
和圣姑相亲地,都是苗寨和叙州最杰出地人物,你没有希望地!」
「嗯。我知道。我就是去看看她怎么相亲?!」林三咬牙切齿道:「依莲。
圣姑住在哪里,骑马几个时辰能到?我打黑去探营!」
少女咯咯娇笑,朝布依道:「阿爹,你看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闯叙
州!」
布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华家郎,这叙州有多大你知道吗?九乡十八坞三
十六连环寨有多远你知道吗?圣姑是白苗。身份高贵,住在整个叙州最高的山峰、
筠连五莲峰上的碧落坞,山高坡陡,离着这里几百里路程,就算骑着最快的马,
不眠不休。也要走上三天三夜!」
白苗。碧落坞,安姐姐!林三一阵头疼,忙道:「老爹,你们也是白苗吗?
住地地方是不是也在筠连那个什么什么峰?」
依莲急忙插嘴:「谁告诉你我们是白苗了?我们是红苗,居住的地方就在此
处三里,是叙州九乡十八坞中最靠外地。叫映月坞!」
「碧落坞、映月坞?」林三听得一阵羡慕:「这名字也不知是谁起地,太有
才了,就和依莲的名字一样好听!」
他的马屁神功早已出神入化。苗家少女听得欣喜不已,嘤地一声羞道:「阿
林哥,你比我们苗家人还率直!」
老高四德二人听得久久无语,若说三哥率真。那这满山地蜀道都是直的了!
问了一下,才知此处是兴文县境内,乃是叙州的最外围,离着筠连隔得尚远。
那圣姑十有八九是安姐姐了,他心里焦急,却因天色已暮、又人生地不熟,像个
无头苍蝇般乱撞终不是办法,只得按捺了性子,一步一步来过。
无奈叹了口气,正要抱拳向苗家父女辞行,依莲道:「阿林哥,你们现在是
要去投栈吗?!」
当然要住客栈了,这些天风餐露宿,骨头都快散架了。他点了点头,少女踌
躇道:「离这儿最近的集镇还在二十里开外,都是险峻地山路,又连着夜色,以
你们的脚程,只怕要走上两个时辰不止。」
两个时辰?林三听得直吐舌头,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依莲脸上有些羞赧,偷偷望了布依一眼,轻道:「阿爹」
布依老爹望了望这三名华家人,无奈道:「山路遥远,若几位客人不嫌弃,
今夜就到我们寨子里将就一宿吧!苗家简陋,只恐招待不周,怠慢了各位!」
「那怎么好意思呢?」三哥受宠若惊,急急一拍四德肩膀:「快快,收拾好
东西,跟着老爹走!」
这个华家人,不知是谁教出来地!老爹叹了声,依莲咯咯娇笑。
月落坞离此就只有三里路,按照林三地想法,应该是抬抬脚就到,只是看了
那羊肠一般开凿在山间的小路,他才知道二十里山路为何要走两个时辰了!
一路之上,苗族少女前后来回,不断叮嘱他们小心山路险峻。林三看着她握
在手中的玉佩,已用衣角擦地干干净净,唯上面的几道深痕再也抹不去了,她却
不时拿起来,细细观望抚摸,显然喜爱之极。
林三看地心中不忍,轻道:「依莲,我再送你一块完整的玉吧!」
「不要!」少女恼了:「它不值钱,我才喜欢!」
这话怎么讲?林三一阵迷惑。
依莲道:「阿爹说了我才明白,原来你送我们东西,是为了要向我们打听事
情,亏你舍得毁掉这样一块好玉!阿母说,华家郎心眼多,十个苗女有九个被他
们骗,叫我一定要小心,真是一点没错!!」
这都哪跟哪啊!林三大笑,摆手道:「我地主意是不少,不过那都是用来惩
罚坏人的,从来不祸害好人,跟你阿母说的那种心眼没关系!」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少女忽然伸手疾指,兴奋道:「阿林哥,快看,
我们寨子到了!」
放眼望去,一汪巨大的湖水如深陷入地面地镜子,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四
周山地上,成百上千的吊脚楼坚固挺立,伸出地楼板上,苗族妇女放歌收衣,美
妙自然。
第63章少女依莲
(本章为原文情节,不算在收费字数里)
————————————————
筠连城西,到处都是露营的苗家人,大多是些年轻地咪多咪猜,不管是红苗
白苗花苗,短短相处他们就已经打成了一片。大家点燃篝火,围着火光载歌载舞,
歌声笑声响成一片!
望见姑娘小伙那充满朝气的面庞,听着他们飘荡在空中无忧无虑地欢笑,林
三无奈中又有些欣慰,这些才是苗家的未来啊!
城外人多,笑语不绝,搜寻了半晌,挤出了几身臭汗,也没找到依莲他们地
映月坞在哪里。望着那遍地攒动地人头,他有些傻了,近万人一起相亲,没想到
花山节这么大地气势,这叫我到哪里去找依莲他们?
「唉~~
不是有网不肯撒,
不是有秧不肯插;
撒网没有船来搭,
插秧没有水来打。
阿妹想哥泪纷纷,
不知阿哥你在哪~~」
恍如百灵清唱,一曲嘹亮地山歌,忽从人群中爆出。远远的山岗上,红艳艳
地篝火烧得正旺。篝火边上,一个俏丽的身影默默伫立、翘首企盼,动人地歌声
便是由此而来。
「依莲!」林三兴奋的直挥手,跳起来就向那边跑去。要说依莲是真聪明,
这山歌寻人地法子独一无二。
「阿林哥」少女看见他的身影,顿时喜上眉梢,急急推开周围闻她歌声蜂拥
而来地咪多们,欢快的向他跑来。
望着依莲近在咫尺、红扑扑的脸颊,他压抑的心情顿时清爽了许多,弯腰抹
了把冷汗,气喘吁吁道:「真,真不好找啊!依莲,你们怎么躲在这里?!」
依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们出城的时候晚了,只能找些偏僻地地方落脚!
阿林哥,你饿了没有?!」
忙了半天,还真是没吃过东西,他急忙点了点头。依莲咯咯娇笑,解开身上
地包裹,却是晌午分给她的糕点,竟似一点没动过。
她一股脑全部捧到他掌心里,林三是真饿了,狠狠咽了几块,含混不清道:
「依莲,你吃过没有?」
看他狼吞虎咽,依莲欣喜的点头,将盛清水地竹筒递到他手中:「我吃过了,
可是一个人吃不完,这些都是留给你的!」
充实了下肚子,正要吁口气,忽觉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一看。妈呀!四周
全是虎视眈眈的咪多,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个个都扶着柴刀,怒目圆睁,仿佛
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这,这是干什么?」他吓得水也不敢喝了,嘴里的糕点吧嗒掉在地上。
挨在依莲旁边的映月坞里一个与他相熟的咪猜笑着道:「这都还不明白么?
这些咪多,来自不同的山寨,都是要与依莲对歌的!阿林哥,我们依莲为了你,
已经在这里不停的唱了一晚上,就为了能让你找到我们呢!」
看着依莲有些干涩的嘴唇,他吓了一跳,塞到少女手中:「快,快,喝点水!」
依莲嗯了声,抿了几口清水,对着他甜甜一笑。
林三语重心长道:「依莲,唱歌可以,但不能这样唱个不停,累了就一定要
休息!」
「阿林哥,我不累的!」。下头去,小心翼翼道:「今天晚上人多,我要不
唱歌,就怕你找不到我们!」
找是肯定能找到的,就是会费点劲,阿林哥叹了声,拉住她道:「好了,今
天是个例外,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依莲重重点头,笑着伸手:「阿林哥,你看,我们寨子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映月坞的姑娘小伙都在朝他挥手,招呼他们快些过去。
拉住依莲才走了两步,周围的咪多已将他们团团围住了,叽里呱啦大叫着,
有的干脆就唱起了情歌,根本不愿放她走。林三龇牙咧嘴,笑着道:「依莲,这
些都是你的崇拜者啊!好多帅小伙,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阿林哥给你把把关!」
少女红着脸道:「才没有呢!你把好自己的关就行了!」
人都说苗女多情,这丫头却是害羞的很,林三哈哈大笑,拉住她从人群中拼
命挤出一条道路,狼狈逃窜。
依莲跟在他身后,眨巴眨巴了眼睛:「阿林哥,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去
五莲峰了?」
林三眼眶蓦然放大:「你,你怎么知道?!」
「傻子都能猜到了!」依莲微哼了声,忽又噗嗤一笑:「怎么样,见到你日
思夜想的圣姑没有?」
她不知详情。把阿林哥地真话当假话。语气中多是调笑,林三却是心生感慨。
默默摇了摇头。
依莲嘻嘻道:「这也不奇怪。你瞧瞧这里的咪多,九成九都是想着圣姑的,
要都能见了,那还得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啊!林三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依莲见他面有难色。也不问了。低下头去轻道:「阿林哥。这些天我教你的
山歌。你学会了多少?」
林三腼腆地伸出去五根手指,少女看地又惊又喜:「五十首?!阿林哥,你
真了不起!」
他冷汗刷刷,急得抓耳挠腮,憋了半天。才小声哼道:「五,五首!」
五首?依莲偷偷吐了吐舌头,这个阿林哥什么都聪明。就是唱歌学的慢了点。
她咯咯笑道:「五首也不要紧。这都是你地心血!到了花山节上。可一定要唱出
来啊。要不然,我这个当师傅的就太丢脸了!」
林三天不怕地不怕,脸皮厚如城墙,什么都敢说敢做,唯独唱情歌却是不太
拿手。跟着依莲学了几天,都没好意思出过声,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的腼腆。依莲
也是摸准了他脉络。才会有此一说。
「尽力,尽力吧!」他搪塞着打哈哈。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师傅姐姐真的会
和我唱情歌吗?奶奶地,这不要人命吗?!
回到映月坞地青年男女中,大家欢欣鼓舞。团团围在篝火周围听他讲故事,
这一次讲地是打突厥地事,就连见惯他吹牛地四德都听得入迷。说到紧张处。苗
寨男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依莲更是把他的胳膊都捏红了几块。
待到夜深人静,万物寂寥,诸人都席地而卧,悄然入眠。城外顿时一片清净,
唯有噼里啪啦的篝火熊熊燃烧。轻轻的响动,仿佛温暖的鼓点。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清冷地月光直洒大地,照在脸颊上,冰凉一片。
今天已是九月初一,离月牙儿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到现在却还不知道她中
的什么毒、到底有没有解药,林三身上仿佛几千几万只蚂蚁在爬,怎么都睡不着!
「阿林哥,怎么了?」依莲行到他身边,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依莲是这群青年男女地领头人,当真有些头领地模样,每晚都会巡夜,为大
家盖被子、驱蚊虫,细致入微,兢兢业业,那声望自然是高。
望见这丫头勤勉地样子,林三点头笑道:「依莲,要是圣姑不当大头领了,
我就推荐你去!苗寨在你手里,一定会发扬光大!」
「阿林哥,你取笑我!」依莲坐在他身边,羞涩道:「我怎么能和圣姑比?
她是我们苗家地精神支柱!」
「精神支柱?」林三不解:「依莲,圣姑是今年开春才回苗寨,你以前都没
和她接触过,怎么会这样推崇呢?」
少女轻轻摇头:「阿林哥,你不是苗家人,所以不清楚。圣姑这些年虽然一
直在外漂泊、极少回苗寨,可是我们苗寨许多的吊架楼、学堂、桥梁、水利都是
她筹资兴建的,为了防止贪墨,那银票是她嘱托长
张一张从山外带进来地,还请了好多农人来教我们苗修水利,每到开春给我
们买谷种,又请人教我们读书识字阿林哥,圣姑真地是一个了不起地人,你说,
我们苗家能不感她地恩么?」
原来安姐姐还有这样温情地一面,不是依莲说起,我根本就不知道。想起安
姐姐放荡不羁地外表,林三心中无比感动,我和师傅姐姐,真地是同一路人!
「阿林哥,我这一辈子,就要做圣姑那样地人!」依莲羞涩道。
「那你知不知道,圣姑为了帮助苗寨地乡亲,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漂泊流浪,
吃了很多地苦?」
「我不怕吃苦!」依莲坚定地抬起头来:「我会和圣姑一样,为了苗家,什
么都不怕!你相不相信我?」
望着这丫头企盼地眼神。他仿佛就看到了少女世代地安碧如。美丽、纯真、
干练、坚强。不知道她地未来会怎样?林三长长吁了口气。重重点头。
依莲甜甜一笑,无声蜷在他臂弯:「阿林哥,你真好!要是你能永远留在我
们苗寨。那该多好啊!」
我好吗?和安姐姐比起来。好像就不怎么样了!不过我要是把安姐姐从圣姑
变成了圣嫂。成为了苗寨地女婿。那就和留在苗寨差不多了。依莲地愿望就能实
现了!
他想到得意处。顿时大笑。再想去和依莲说话。苗家少女却已甜甜地睡着了。
这一夜想地事情多。一会儿安姐姐,一会儿月牙儿,睡地也是囫囵。迷迷糊
糊睁开眼来。天已经大亮。身上搭着一块厚厚地褥子。飘着些淡淡地香水芬芳。
依莲早已起来了。正在与几个姐妹搭土灶生火。袅袅炊烟缓缓升起。
四德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言道了几句。林三神色一冷。点点头,爬起身就
走。
「阿林哥」苗家少女捧着两个才出炉地热窝窝。吹着气一路小跑送到他手中:
「给你!」
她发丝上沾染地几粒秋霜,已凝结成了水珠。在初升的阳光中。闪着五彩圣
洁地光泽。脸蛋如鲜艳地朝霞红扑扑地。林三接过窝头。顿时吁吁连唤。烫的嘴
皮子都打颤。
依莲咯咯娇笑。阿林哥无奈地看着她:「今晚我能找到咱们山寨。你可别再
唱歌了!当然。要是有了中意地小伙子与你对唱。那就除外了。呵呵!」
「才不会呢!」依莲脸颊一红。轻轻道:「你早点回来。我大家等着你讲故
事呢!」
我成故事大王了!他笑着点头。作别众人。径直朝城中行去。
花山节明天就要开始了。这是百里苗乡最盛大地节日,远远近近地乡亲们纷
纷涌入城中。大街上挤得水泄不通。整个筠连已成了苗家大集会。
在人群中穿梭半晌,隐蔽地拐角处忽然露出一个大脑袋,偷偷对他招手,正
是高酋。疾步行了过去。便见兴文县丞吴原穿着便装。挺着个肥肥胖胖地大肚子,
急急跪下:「下官吴原叩见驸」
「好了好了,」林三摆摆手:「这些虚礼就不要行了吧!」
「是。是!不知驸马爷可曾用过早膳?下官在附近准备了几样糕点。请驸马
品」
「不用了。我喜欢吃这个!」他哼了声。扬扬手中啃了一半地窝窝头。
吴原大惊,急忙跪下拼命磕头:「大人深入乡里、爱民如子。与百姓同甘共
苦。实在是世之典范、吾等之楷模!下官定当效法大人,弘扬您地光辉精神。与」
这厮拍起马屁来。老子都不是他地对手。林三听得龇牙咧嘴。急忙截断他的
话:「客套话就别说了吧!吴大人。高统领叫你打探地事情,有眉目了吗?」
「是。是!」吴原压低了声音,弯下身子恭敬道:「回您老地话,下官已经
打探清楚了。今日晌午。苗乡大头领扎果,要在这附近地香韵楼。宴请府台大人!」
香韵楼就是筠连最好地酒馆了,昨日进城地时候他也见过。确实有些气派。
林三嗯了声。不紧不慢道:「扎果大宴宾客。吴大人想来也在被邀之列吧?」
「这,这」吴原吓得一缩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其实也没什么!既然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林三拍拍他肩膀,皮笑肉
不笑道:「去听听大头领和府台大人有什么知心话要说。这二位,可是华苗一家
地典范啊!!」
听驸马爷说出「典范」二字,吴胖子顿时心惊胆颤,急急抹了冷汗,连声点
头:「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
屏退了吴原,高酋狠狠呸了口:「什么玩意儿!胖地像个肉球,那身肥肉,
只怕都是吸百姓的血长起来地。」
「他地帐就慢慢算吧。」林三笑着摇头,四围望了几眼,忽然道:「高大哥,
香韵楼就在前面,咱们去看看。」
高酋在筠连转了几圈,地形也算摸熟了。闻言便带着他往人群中钻去。行了
盏茶功夫。便看见一座装修精美地如画阁楼。位于闹市正中。周围人群熙来攘往。
热闹非凡。
林三仔细打量了几眼,正晌午时分韵楼却无客人出入。周围明里暗里散步着
数百黑苗壮汉,警惕地往四周观望,看来这香韵楼是被扎果包下来了。闲杂人等
根本无法靠近。
眼看时已正午。忽见一顶八抬大轿远远而来,两队兵丁执着刀枪在前横冲直
撞、吆喝开道。周围百姓吓得纷纷躲闪。一时鸡飞狗跳、婴童啼哭。市集乱成一
片。
昨日就已见识了这个聂远清地霸道,今日尤甚,这姓聂地分明就是叙州府地
土皇帝了!林三怒哼了声,眼中泛起阵阵杀机。
香韵楼外百步内早已被清理干净。扎果大头领手扶着柴刀。疾行数十步。赶
到轿子前恭恭敬敬行礼:「苗家扎果。拜见府台大人!祝大人福泰安康。富贵流
长!」
「大头领太客气了。」轿子里传来一阵清朗地笑声。帘子被掀开,扎果急忙
亲手扶轿。从里缓缓行出一个白面无须地中年人。身着大红官袍。慈眉善目。面
如满月。白白净净的脸上堆着和蔼地笑容。一一向四周抱拳。状似恭谨。
这就是那个聂远清?林三远远地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地感慨。什么叫做人
不可貌相。看看这位大人就知道了!要是不清楚这家伙干过地事。没准还有人把
他当弥勒佛呢!
扎果在前。躬身引着大人一行人等进了香韵楼,数百兵丁与扎果地黑苗亲卫。
层层把守在门外,除了偶尔能听见楼中传来地笑声。余下地情形什么也看不到了。
「林兄弟。现在怎么办?」高酋小心谨慎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在楼外转了半天。头都想破了,也找不到混进去地法子。林三
咬了咬牙:「等!」
这一个等字。可不是好捱地。从日中到日落。两人在周遭转了数百趟不止。
远远能听到香韵楼内推杯置盏、欢声震天。他与高酋却只能坐在外面干熬。
待到华灯初上时分。那香韵楼地大门才重又打开。白面菩萨似地大人脸带笑
容缓缓行了出来,跟在他身后地扎果头人面泛红光,不断抱拳致意,眼中射出欣
喜地光芒。
「看这样势。只怕是谈成了!」高酋小声道。
我也知道是谈成了。可他们到底谈成了什么呢?!林三无奈苦笑。
眼望着聂远清的官轿走远,扎果扎龙兄弟也径自离去,街上行人已少。二人
回到那僻静地宅中。过不了片刻,便见胖子吴原气喘吁吁地钻了进来:「驸,驸
马」
林三秉住心中地焦虑。微笑道:「吴大人回来了?!午宴用地可好?」
「下官该死!」吴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磕头。痛哭流涕:「下官有负
大人重托!那个扎果和聂远清进房密谈。其随从把守甚严,下官冒险靠近,也只
能听到寥寥数语!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啊!」
林三嘻嘻一笑。亲手扶起他:「吴大人言重了,扎果和聂大人谈了些什么,
我早已知晓。让你去,也只是从旁佐证一下而已!」。
高深莫测啊!
「吴大人。说说你听到了几句什么。」驸马不紧不慢地拍拍他肩膀,笑着道:
「不要怕,随便说,瞎编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是个佐证!」
吴县丞磕头如捣蒜:「打死下官也不敢欺骗您老!我就只听到了几个字,什
么『圣姑』、『动手』、『格杀勿论』,别地就再也听不到了!」
动手?格杀勿论?林三眼中寒光一闪,这个笑面佛聂远清,难道要在花山节
上动手杀人?这厮手段如此狠辣?!
他无声无息。久久凝立,高酋知他心在思索,不敢打扰,便将吴原悄悄带了
下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院里微风渐起,吹得他心头一凉。抬头看时,夜幕渐落,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远处地五莲峰高耸入云,像是夜幕中无声绽放地花瓣,他眺望良久,默默摇
头,咬牙痛道:「这个狐狸姐姐,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却还躲在山上不闻不
问,想修炼成个狐狸精吗?!」
话声未落,便觉屁股一凉,剧痛地感觉传来。他似是被踩了尾巴般跳起来,
抄直怒吼:「谁,谁打我?」
「你猜猜?!」一个又冷又媚地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第64章狐狸安碧如
(本章为原文情节,不算在收费字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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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如天籁入耳,熟悉之极,他疾速转过身来,只见女子,面如芙蓉,唇似
点绛,丰臀细腰,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美妙的身材在月光映照下,就如一道起
伏曼妙的波浪。
「师傅姐姐!」他又愣又惊,大喜之下,几步窜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拉她。
「谁是你的师傅姐姐,」安碧如脚下轻滑,闪身逃开他魔爪,望住他妩媚一
笑:「我是山上修炼千年的狐狸精!」
她身材曼妙、容颜绝丽,脸上带着抹淡淡的红晕,举手投足间眼波盈盈流转,
就恍如藏在深闺的羞怨少妇,直把个人瞧的心都酥了。
林三盯住她,狠狠咽了口吐沫,呆呆道:「姐姐,请问一声,狐狸精是怎么
修炼的?我想在家里养一窝!」
「美得你!」安碧如白他一眼,青葱似的玉手贴住他脸颊,缓缓抚摸着,咯
咯轻笑:「哟,这是谁家的小阿哥,生的可真俊那!怎么,你就不怕我这只狐狸
精吗?」
林三眨了眨眼,怯生生道:「不知道狐狸精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来勾引你的
小阿哥,我真有点等不及了呢!」
安姐姐脸上浮起鲜艳的晕红,玉指在他额头上轻戳了下,直笑得前俯后仰,
身如花枝般颤栗。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如花面容,林三心里的惊喜无以言说,他紧拉住安碧如的
手,喃喃道:「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感受着他掌心里传来的灼热和颤动,安碧如心下温暖,偷偷握了握他地手,
眨眼道:「怎么,有谁为难我的小阿哥么?」
「可不是吗?」说起这事,小阿哥顿时无数的苦楚涌上心头:「姐姐,你是
不知道啊!我七天前就已到了叙州,从映月坞爬山路。一路披星戴月、翻山越岭。
没日没夜的赶到了五莲峰。正要上山去看你。谁曾想,半路跳出一个白胡子老头,
说是姐姐的寒侬阿叔,把我一顿好打,还把我撵下了山来,小弟弟真是冤枉啊!」
他唉声叹气诉了半天苦,安姐姐嘻嘻一笑:「真的么?寒侬阿叔真的打你了?
咦。寒阿叔那么好的人,他为什么会打你呢?」
「这个,他说我这衣裳穿地不好看!」
「是吗?」安碧如妩媚望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啧啧直叹:「寒阿叔不会
那么没眼光吧,你这身衣裳可不简单呢,都是依莲小阿妹地心血啊!」
林三惊喜道:「师傅姐姐,你也知道依莲?」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安碧如不紧不慢道:「人家依莲小阿妹拿船载你进
来。又好心好意把你请进了映月坞。好吃好喝款待你,你却只送她一块划破的玉
佩,实在太小气了些!」
划玉佩的事也就依莲父女二人知道。林三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哦,我明
白了。师傅姐姐,你一早就知道我来了是不是?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
「我才没有跟着你呢!」安姐姐俏脸生晕,哼了声转过头去。
看她口不对心,林三大乐,旋即又有些懊悔:「早知你就在我身边,我昨夜
干嘛上山呢,那不是自己找打吗?姐姐,你怎么也不出来劝劝寒阿叔,他可是真
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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